〈 向平233年,諾爾里 ——「塵封」
又回到這裡,和那時一樣,夏天剛到,記憶中的場景彷彿披上了一層灰霧。她的腳步在看到那棟破敗的房子時停住了;外牆上滿是歪曲的塗鴉,有幾處還貼著像符紙一樣的東西。她的家,她曾與家人生活的地方,如今卻是這副荒涼模樣,像是一個無聲的墓碑。
她站在門前怔怔地發呆,不敢進門。
「……諾爾里?」
聽見呼喚,諾爾里快速的抹乾臉上的眼淚。「你怎麼……我們還以為你……。」芙蕊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被突如其來的相遇擊中了記憶的閘門,那確實就是她小時候的玩伴。
諾爾里有些訝異,多年沒見的故人竟然能認出她,畢竟她變了不少,甚至染了一頭粉色的長髮;芙蕊苦悶地笑了笑,畢竟還有誰會站在這棟房子前,一副心事重重的樣子。
她們尷尬的淺聊幾句,而對於諾爾里家中的情況,芙蕊原先不願意說,三催四請下才猶豫地開口。
母親曾經多次試圖聯繫拉瓦,卻從未得到任何回應。自責和恐懼逐漸蠶食了她的理智,她始終認為是自己親手將女兒推進了深淵。父親的健康每況愈下,最終病倒在床,而這無疑加速了這個家庭的崩解。父親的離世成了母親精神崩潰的最後一根稻草。她開始變得瘋癲,甚至到處騷擾鄰居。直至某天,母親離家後便失去消息,再次發現她的時候,已經是一具河床上的屍體了。
殘酷的事實如巨錘般重擊諾爾里的內心,淚水止不住地滴落在地上,她無法言語,坐在矮牆邊哭泣了一整個下午,悲憤、埋怨,但明白無力挽回。
天色漸晚,她終於願意推開嘎吱作響的門。至少室內沒什麼人為破壞的痕跡,家具大多還在,只是蒙上了一層灰,電力已經無法使用,自來水也斷得乾淨,整棟屋子像是時光靜止了的空殼,但仍依稀保有她熟悉的輪廓。
她的目光掃過每一寸牆面,指尖觸碰在這裡生活過的痕跡,試圖找回當年留存的溫暖,最後找到的只有壁櫥裡一盞堪用的油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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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光搖曳,諾爾里躺在以往父母的床上,床墊上散發的霉味讓他輾轉難眠,卻是所剩無幾的一點念想。
她已經分不清讓他淚水直流的是灰塵或是思念,蜷曲在污髒的床上,心也揪成了一團。
興許是旅途的疲憊、或是悲傷傾巢而出讓人身心俱疲,諾爾里再次醒來已是隔日傍晚,趁著餘暉,她在家後院搭起兩個小石堆,雜草散落在墓旁,看起來荒誕可笑,代表父母最後歸宿的墳也僅能如此了;野花在墳前靜靜躺著,隨著夕陽落下,彷彿悲傷也跟著埋藏,諾爾里驟然失去人生的方向,一時竟不知何去何從。
她整理行囊,翻看揹包,那張便條紙已經被壓皺,她隨意攤開,工整的筆跡留下一組電話號碼,和一行簡短的字。
「不是我的,但妳應該會需要。」一如既往,言簡意賅。
諾爾里輸入號碼,她也不知道為什麼,可能是一種直覺,一種信任哈德的直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