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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平229年,雪玓 ——「殘華」

爸爸運轉著這個家,他的投資事業做得有聲有色,總能在市場上敏銳地察覺風向,賺進不小的金額。他讓母親能夠穿梭於宴會與高級沙龍,溫柔的說話、優雅的笑,擁有光鮮亮麗的生活。


而雪玓出生在這樣的家庭,生活裡充滿了光。她有專屬的房間、最好的教師、想吃什麼就有什麼,父母時常在她耳邊說她有多聰明、多可愛,是這個家最重要的寶貝。她很享受這樣的生活,享受被當成公主一樣對待。


直到那場投資失利像是從天而降的報應,狠狠擊碎了整個家的平衡。


爸爸急於填補那個空缺,甚至變賣家產、到處借貸,但心急做不好事,他幾乎賠光了所有的資本。電話響起不再是朋友的邀約,只剩債務的催促。母親變得沉默,漸漸地,她不再精心打扮自己,眼神裡多了一種焦躁與疲憊,更多時候,是怨懟。


「小雪……跟媽媽走吧。」母親總是會在爸爸不在的時候提起這件事「回去和外婆一起住,好嗎?」母親說了無數次,但雪玓總是拒絕。


她不屑於那些空泛的話語、虛榮的愛意,母親只會懦弱的埋怨,從沒有哪怕是一點的付出;他喜歡爸爸,就算家道中落,還是竭盡所能地給她最好的生活、依舊想盡辦法送她去最好的學校,讓她穿得體面、活得像從前一樣。


「我的寶貝,妳這麼聰明,將來一定會出人頭地……爸爸就指望妳了。」

她喜歡爸爸抱著她細語,喜歡他把一切託付給自己,喜歡他眼中的偏執。


-


夕陽漸斜、從落地窗照進華廈,富麗堂皇的樓道燈與門後雜亂的狼藉形成對比。


雪玓怔在門外,方形的門框像是畫框一樣映出家中的場景,荒謬得可笑。桌椅翻倒,玻璃碎裂,門口的鞋散落一地,擋住了她進門的路線。撞擊聲與低沉的哭喊聲交織,從屋內傳出,像某種不協調的奏鳴。


那幾個陌生的男人正把母親壓在地上,母親抵抗著哭喊,聲音嘶啞得像破掉的玻璃。其中一人死死扯住她的頭髮,對房間的角落譏笑:「這老女人,身材還能看,賣個兩天還利息吧。」


雪玓順著男人的方向看去,在視線的尾端是爸爸狼狽的身影,他坐臥在牆邊,臉腫得幾乎認不出來,嘴角還有未乾的血污。


書袋落地的聲響引起了幾個男人的注意。他們轉向門口稚嫩的女孩,一身乾淨的制服、打理整齊的長髮、像陶瓷娃娃一樣白皙光滑的臉蛋。那一瞬間,房裡的氣氛變了。


「還吃好穿好啊,大小姐回來了?」那個把腳放在爸爸身上的人笑了出來,「拿我們的錢養了一尊佛啊?」說完又往胸口踹上一腳。他悶哼一聲,彷彿整個人都快被踩碎。


雪玓的手臂被另一個人一把揪住,強行拖進屋內。她還沒回過神,只能被拉扯著推倒在地。「娘倆一起工作正好,有個伴,哈哈!」


「別碰她!」爸爸忽然大吼,聲音顫抖卻帶著惡狠狠的決絕,他踉蹌起身,又被踹倒在地,「她還小……我下次一定還錢,一定還、求你們……。」


幾個男人交換了個眼色,露出一抹嘲弄的笑。


「護女心切啊?搞得像我們是壞人一樣。」那個領頭的高大男人把手覆上雪玓的臉頰,語氣調戲而譏諷:「下次要是還不出來,知道會發生什麼事吧。」


他一揮手,示意另外兩人按住爸爸。


「等、等等……!」


爸爸的掙扎像一場無聲的戲。他被壓在地上,側臉抵著冰冷的地磚,手背被鞋底狠狠固定。


領頭的男人漫不經心的抽出短刀,對準了左手。那聲「咔嚓」清脆得嚇人,指節分開的瞬間,血飛濺在地上,紅得像盛開的花。


他沒有喊叫,只是低聲喘息,像是努力不讓自己在女兒面前崩潰。雪玓跪坐在那裡,心跳得異常平穩。她看著那截指頭,看著地上的血,看著那些人帶著勝利的姿態揚長而去。


「爸爸這麼窩囊……對不起……。」他艱難的爬起,緊緊抱住雪玓嬌小的身子,染血的指頭落在白淨的衣服上,點綴一抹腥紅。


她不覺得爸爸做錯了什麼。


爸爸是為了她,才不惜出此下策、不惜在那些骯髒的人面前下跪求饒。那些示弱的姿態全都是為了她。


他在拼命保住這個家,他才不是窩囊廢……他還指望我……。


爸爸還指望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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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平229年,雪玓 ——「解套」

爸爸坐在客廳的舊沙發上,眼神空洞地望向落地窗外。他瘦了一圈,鬍渣蔓生,左手那截被包紮的小指看起來依舊滲著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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