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向平230年,雪玓 ——「交易」
這間虛華的房子,少了爸爸,也就沒有留下的必要。
曾經陪伴他們度過日常的空間,如今只剩一片荒涼無聲。雪玓搜刮了家中的現金裝進書包,沒有一絲留戀,闔上厚重的大門。
街道濕滑,晨霧浮動。水窪映射她白淨的臉龐,就像天真無邪的普通女孩。
她在倒影中變換著表情,最後歸於一笑。嘴角的弧度恰到好處,她知道用這副皮囊能過上很好的生活。
只要笑得甜美、眼神楚楚可憐,加上一個動容的編劇,就能輕鬆換來熱飯和棉被。她很快就習慣這種流浪的生活,習慣調整語氣、捏造故事、扮演一個可憐的受害者……她似乎本就是這方面的天才。
她當過迷路走失的千金、被逐出家門的受虐女孩、流離的失學少女,每一個角色都完美無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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雪玓在咖啡館裡鎖定今天的目標,她刻意保持一點飢餓,好讓接下來的談話中,空蕩的胃能適時的發出聲音。
她裝作不經意地撞倒了女人手中的飲料,不多不少的正好灑在她短靴的鞋尖。「糟糕!對不起……真的很抱歉!」雪玓慌張的彎下身,用手帕擦拭污漬,她的眼眶在一瞬間泛紅,肢體間全部都在透露著委屈。
這一看就有錢的蠢笨女人,一定會問起、一定會安慰她,到時候她就可以訴說她那虛構的悲慘遭遇,然後……然後……?
但那女人只是低頭看著她,目光凜冽,能察覺到一絲藐視。
「抱歉,那個、我今天……」對方既然沒問,她還是能提起……還沒結束。
「今天過得很糟?」那女人終於開口打斷她的話,語氣輕描淡寫。「讓我猜,妳離家出走?錢包掉了?」
判斷錯誤了嗎?她不是那種柔婉的女人?
雪玓頓時不知該如何接話,臉上僵著那套無助的表情,隱藏的惡意頓時變得赤裸。那女人抽身,隨意找了一個空位坐下,把手上的東西一一擺上桌後,她靠在椅背上,眼神示意還在原地愣神的雪玓坐在她的對面。
「桑卡。」「……。」
自我介紹流程簡短得荒謬,就像只是過個形式。
「你很聰明,小朋友。」桑卡搖晃著那不滿杯的咖啡,推出名片的手指流暢而優雅。
「我看得出你甜美表皮下的罪惡。」她啜飲一口。
「你需要我。」她看出雪玓眼中的無懼和無望。
鬼魅嗓音像是蛇蠍一樣鑽進耳朵。她沒說話,目光停留在桌上那張名片。律師事務所——雪玓本沒想答應,畢竟誰會想在這種矜貴又自傲的大小姐底下做事;但她的才能和資源……確實利用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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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務所裡並沒有她想像中的律師忙碌、文件堆積如山,奢華的裝潢反而更顯冷清,就像一間空殼。
「維拉茨小姐。」雪玓照著名片上的名諱呼喚那個坐在巨大辦公椅裡的女人,但對方沒有回應。
桑卡慵懶的翻閱資料,自顧自地說起來:「本公司業務包含處理證詞、洗脫罪嫌,清理犯罪現場。」
「維拉茨小姐,這不是—」「噓噓噓……這不是你的職務內容。」桑卡打斷她。「這是員工福利。」
她放下資料,望向雪玓,確保她理解話中的涵義。
而她聽懂了。
目標明確、條件優渥……甚至包含吃住,桑卡提供的所有都是她正好需要的,而她只需要執行那些最骯髒的環節。
就結果而言皆大歡喜。雪玓允諾成為她的劊子手,而這段僱傭關係就此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