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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向平211年,艾許 ——「高牆」

艾許總是把所有人拒於門外。


從斷開與梵因的聯繫之後,那種封閉自我的習慣成為了本能,他也說不清楚自己到底在躲避什麼,只是一昧地疏遠、離開。


艾許成長得很慢,太慢了;隨著成年,他的外貌和身邊同齡人的差距越來越大,相對地,他的父母老得很快,在別人的雙親打扮得光鮮,活力充沛的帶著孩子出門玩時,他的父親鬢邊蒼白、眼神混濁,母親生了皺紋、顯得疲憊;而他們只是表示太過勞累、沒有大礙。


但艾許總覺得哪裡說不上來的詭異,不大、但堵在心口。在父母身邊時總是有一種奇妙的違和感,彷彿他正從他們身上偷走什麼;那種冰冷、發麻的恐懼在皮膚底下竄動,他無法形容,但感覺得到。


他不願多慮,希望是自己想太多。後來認識了那個炙熱的少年,梵因就像溫暖的風領著他向前,說話很快、笑起來很明朗。


艾許過得太愉快而平淡,那些霉晦的直覺和無法言喻的罪惡感會逐漸模糊,模糊到被遺忘。


他們一起幼稚的打鬧,還像個未經世事的雛鳥,成為彼此最好的朋友,經歷其中一人的青春期,脫離身為少年的庇護。


但出現在梵因身上的徵兆讓他退卻,早熟的樣貌,疲憊的眼神,開始茂盛的鬍渣,只有艾許沒有變,還保持著年少的樣子。所有的跡象都像是種種警告,他就算不願也該承認,這個詛咒終究會降臨在梵因身上;而艾許,他不想再吞噬他在意的一切。


他幾乎是斷崖式的與好友分別,不接聽來電、不回覆訊息、甚至梵因找上門時他假裝自己不在家。他對梵因的記憶停留在那從窗戶縫隙偷看他離開的落寞背影,那是最後一次看見那頭明亮得晃眼的金髮,彷彿被蒙上一縷陰沉的灰霧。


回頭是寂靜的房間、沉澱的茶水、蒙上灰的桌面。


眼前這般荒涼的畫面在一瞬間把艾許打回現實,他一直都明白,只是不願正視,他沒辦法心安理得的像正常人一樣生活,他是罪人。也就是那天晚上他決定離開這個伴他多年的小城,無消無息、沒有任何人知道。


艾許開始到處遷徙,輾轉每個城市,兩年是他給每個落腳處設下的期限;不能停留太久,他那張不曾衰老的臉和凍結成長的軀殼會引起懷疑的。他不再與人深交,生活只剩下轉移與遺忘。


行李總是簡便,只有幾套衣服、僅存的現金、還有那張泛黃的大合照。上頭是他過往的朋友們,大家笑得猖狂,頭髮被風吹亂,梵因就在照片的左下角,他的旁邊。

那張合照一直跟著他,卻很少被拿出來看,如同他刻意的避開鏡子,不願意去面對照片裡幾乎沒有變化的自己和曾年少的老友們所形成的對比;或許他只是本能地把它打包進行囊,每一次,就像是一種習慣。


離開了好幾年,他偶爾會偷偷翻看梵因的近況,社群網站發佈的相片看起來更加成熟了,一臉大鬍子、臉上的細紋描寫著歲月,笑起來卻像年輕時一樣開朗。他身旁那個恬靜的女人應該是他的妻子,還有一個看起來調皮活潑的女兒。


照片零星,但艾許翻得很慢、很久。他停留在那張多年前上傳的合照,跟他留存的那張一樣,直到畫面暗下,蒼白的臉倒映在螢幕上。


那是他憧憬的生活嗎?或許吧。但看看那張稚嫩如前的臉,他有什麼資格奢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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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平232年,艾許 ——「罪孽」

艾許已經不記得多久沒有收到那組號碼發來的簡訊,當盯著那段縮限在方型框架裡的文字,他不確定自己應該開心還是憂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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